大變局 | 瑞典學者:“和平”一詞在西方不應成為禁忌
今年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發表70周年。70年后的今天,“和平”一詞在西方已成禁忌,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有何時代價值與現實意義?當世界面臨團結合作還是分裂對抗、互利共贏還是零和博弈、共同安全還是動蕩戰亂的重要抉擇,各國應如何推動完善全球治理?中國的外交政策為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展作出了怎樣的貢獻?
近日,瑞典跨國和平與未來研究基金會創始人揚?奧貝里(Jan Oberg)做客《大變局》節目,基于其對和平建設的長期研究以及四次來華的親身經歷,對相關問題進行了深入分析。主要內容節選如下:
《大變局》:奧貝里教授,歡迎您來到《大變局》。
揚?奧貝里:非常感謝。
《大變局》:您來過中國幾次?
揚?奧貝里:這是我第四次來中國。1983年,我第一次來中國。這些年來,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令人驚嘆。僅僅三四十年的時間,中國讓一半的人口擺脫貧困,基礎設施建設完備,社會福利增強,這在人類歷史上十分罕見。
《大變局》:讓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揚?奧貝里:中國意識到保持溝通有助于聚集人才、開展項目、促進人員往來和貨物貿易,這種想法展現出它的遠見卓識。與西方相比,中國有一個優勢,那就是無論做什么,都有從頭開始的底氣,敢于建立新格局。而西方卻在軍事戰爭上浪費了大量金錢。
《大變局》:您如何評價中國進一步便利外籍人員來華的舉措?
揚?奧貝里:非常棒!我希望全球化、現代社交媒體、便捷的溝通方式能促進各國人民友好往來、互相尊重、互相理解。
一些人聽說我要來中國,包括我在瑞典的鄰居,他們雖然都是和善的人,但他們會說,你為什么要去中國那樣一個“專制”國家?諸如此類的話。我問他們,你去過中國嗎?他們說沒去過。我告訴他們,那就親自去中國看看,好的壞的,都親眼看一看,或許還能交些朋友。
《大變局》:您對此次中國之行有何期待?
揚?奧貝里:我很榮幸受邀參加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發表70周年紀念大會。
“和平”一詞在西方已成禁忌,關于和平的研究已經所剩無幾。在媒體上評價當前一些政府的所作所為是否會帶來和平變得很困難。政治領域也是如此,“和平”已從人們的口中消失。人們常提及的詞是“安全”。安全、戰爭、軍備和軍售等決定了外交政策的方向。
而在中國,你們能在國家層面圍繞本國及世界的和平問題展開深入多樣的探討。能來中國參會我感到受益匪淺、興味盎然。
我很欣賞習近平主席將人類視為一體,他總是說“我們”,而不是“我們和他們”。當然,各國國情不同,制度多樣,但習近平主席具有全球視野,他認為人類是同在一艘船上的命運共同體。這是一種長遠的眼光,對未來三四十年有明確的規劃。
然而如果你問一位西方領導人希望自己的國家40年后是什么樣子,對方應該給不出明確答案。目前一些西方國家的狀況不容樂觀。它們對未來幾乎沒有任何長遠規劃。
《大變局》:您認為“安全”與“和平”的區別是什么?
揚?奧貝里:這兩者大有不同。和平意味著鞏固安全、促進發展,但如今大多數國家認為,安全需要通過軍事手段實現,加強威懾是件好事。
這意味著,一方可以在另一方的領土上殺死對方,也就是所謂的“防御”。但實際上,這并不是防御,而是進攻。進攻性威懾貽害無窮。就好像我對你說,“雖然我不想殺你,但如果你不照我說的做,那我可以殺了你。”這會讓你產生不安全感,并且與共同安全理念背道而馳。
如今一些國家用暴力解決沖突,但實際上這并不能根治問題。
《聯合國憲章》第一條規定,各會員國應以和平方式維持國際和平及安全。
如果強調通過軍事手段維護安全,那和平就無從談起。然而北約國家正是如此。只要他們想,他們就能隨時隨地發動殺戮。這使其他國家,比如俄羅斯,感到威脅。他們的思路大錯特錯。
未來,人類最大的挑戰是學會和平處理沖突,盡可能少地使用暴力。正如醫生給病人做手術時會先切開皮肉再縫合修復,但會盡量減少流血。這與《聯合國憲章》精神異曲同工,聯合國只有在萬不得已時才會采取軍事行動。
《大變局》:您如何理解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揚?奧貝里:今天,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時代意義比以往更加重大。
如果各國都遵循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世界將變得更加美好。2023年,各國軍費支出大約是聯合國維和經費的400倍,這十分不合理。只有各方用非暴力方式解決危機,世界才會變得更加安寧。
各國軍費支出高達2萬多億美元,然后不斷引發戰爭,這不是世界運行之道。哪怕傻瓜都應該明白,這些可怕的軍事投入只會帶來戰爭、對抗、軍國主義和破壞性行徑,包括自毀行為。
而西方國家、包括美國在內的北約國家的所作所為不僅傷害了其他國家,也反噬了自身。當前西方世界的價值觀正逐漸崩塌。
《大變局》:關于烏克蘭危機和加沙沖突,您認為中國是在積極解決問題還是袖手旁觀?
揚?奧貝里:中國當然沒有袖手旁觀,中國提供了整體框架方案。
但中國并不像美國等北約國家那樣,向當事方發號施令,那些國家認為,它們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所以喧賓奪主,命令沖突當事方按照它們的想法行事,這一做法一無是處。
只有各方共同努力,當事方心甘情愿簽署休戰協議,才能獲得可持續和平。而不僅僅是因為這是某國的建議。因此,專業調解人應該發起對話、探索可能的解決方案、并保持中立,而不是直接介入他國事務并命令對方按自己說的做。
如果讓我擔任調解人,我會探索創造對烏克蘭、俄羅斯及西方都有積極意義的未來,這一方案將是可持續的,而不會在10年內再次引發新的沖突和戰事。
所以中國提出的框架非常重要,因為它沒有跟隨那些國家,強制他國接受自己的解決方案。有人可能會說中國提出的只是一般性原則,但恰恰是這些原則對實現和平意義重大,正如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我們應該尊重那些旨在解決沖突的原則理念。因此,我認為中國為解決危機作出了重要貢獻。
《大變局》:如您所說,我們要通過對話而不是沖突來解決問題。
揚?奧貝里:戰爭是最壞的選擇,它永遠解決不了問題。那些在解決沖突方面沒有經驗的總理或部長不應該插手國際關系或外交政策。
正如我們無法接受一個沒有駕照的人開車,因為這很危險,甚至會撞車。沒有理論,何談方法。對于政治家來說也是一樣,他們要明白做一些事可能會傷害到他國,甚至兩敗俱傷。我們必須讓稱職的人用全新的思路來管理國際事務。
我們應該教會孩子們如何交談、如何解決沖突。我們要讓他們明白,沖突只是一個問題。你我之間有沖突,這是我們之間出現了問題,但這不代表我們任何一方是壞人。而西方卻有一種錯誤傾向,他們將沖突完全歸咎于他人,比如普京,或是別人。
當下西方正往烏克蘭輸送大量武器,這是在愚蠢地耍花招,北約以為這樣就能不費一兵一卒削弱俄羅斯。這在道德上是站不住腳的。
《大變局》:您認為各國應如何推動完善全球治理?
揚?奧貝里:首先,各國要合法、忠實履行聯合國會員國義務,做人心所向的事。
如果你批評《聯合國憲章》,那代表你是個危險人物,因為《聯合國憲章》是各國政府簽署的最重要的反對暴力的協議,它是維護和平的典范性文件。
《聯合國憲章》第七章的一個精神是,當一切民事倡議、制裁、談判等武力以外的辦法已經證明為不足時,聯合國方可采取軍事行動。但美國或北約等無權這么做。如果各國能履行在各項決議中所作出的承諾,聯合國將變得更好,可以進一步為推動完善全球治理作出貢獻。
我經常說,一個國家只有在合理授權聯合國行動、給予聯合國充足預算、履行成員國義務后才有資格批評聯合國,這一點至關重要。我們確實需要改革聯合國,但在還未制定出更完備方案時,我們不應擯棄《聯合國憲章》中的任一條。沒有聯合國,世界將重回“叢林時代”。
所以一些國家,例如丹麥、瑞典、美國等,應規范自己的行為,切實履行成員國義務。
《大變局》:當前,全球發展和安全面臨諸多風險和挑戰。這一時期的主要特點是什么?有哪些迫切需要各國完成的任務?
揚?奧貝里:當下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氣候變化、減貧和多極世界,但如果你問我,人類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什么,我想說,如果人類堅持用暴力解決問題,那其他一切都無從談起。
如果你在家要修理東西,而你的工具箱里只有錘子,為了釘牢墻上的掛毯,你只能不斷錘擊,最終整堵墻都可能會被你錘倒。
一些人濫用暴力和武器已經成癮,這些人跟吸毒者一樣,是在自毀。
《大變局》:您認為各國應如何增進相互理解與信任?
揚?奧貝里:首先當然要通過經濟合作。共建項目會促進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了解,這也正是“一帶一路”倡議的目標之一。這個倡議旨在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改善交通運輸,但它也有利于推動世界和平發展、增進國際社會相互理解。
我認為西方人和中國人應該互相去彼此的學校學習半年,因為只有當你生活在對方的社會中,你才會更好地理解對方。這和你去旅游住在酒店里的體驗完全不同。如果西方和中國的學生能夠互相往來,成為朋友,他們將了解彼此社會的運行模式、人民的行為模式和思維邏輯、國家歷史等。
《大變局》:奧貝里教授,謝謝您的分享!
揚?奧貝里:很高興與您交流,您提的問題很好。
出品人:王曉輝
制片人:李小華
監制:張麗穎
編輯:張若夢、張鶴齡、焦元、呂依依、夏芳婷
習近平外交思想和新時代中國外交網站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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